禅宗认为佛法不可思议,开口即错,用心即乖,如义玄谓:“尔才开口,早勿交涉也”;“不可向虚空里钉橛去也”(《临济录》)。有些禅师为了打破学人的迷情,或用棒,或用喝,或者棒喝交驰,作为施教的方式。
“棒”始于德山宣鉴。宣鉴俗姓周,擅长《金刚经》,时称“周金刚”。《金刚经》多明“空”义。因此,宣鉴说:“我宗无语句,实无一法与人。”宣鉴“寻常只据一条白棒,佛来亦打,祖来亦打”(《五灯会元》卷七)。僧来参问,“道得也三十棒,道不得也三十棒”(《临济录》)。据说宣鉴有四种打法:“明头来明头打,暗头来暗头打,四面八方来旋风打,虚空来连架打。”(《临济录》)雪峰禅师曾说:“我在德山棒下,似脱却千重万重贴肉汗衫。”(《圆悟心要》卷三)这就是说,雪峰已经体验过“棒下”的滋味,尝到了“解粘去缚”的甜头。他得益非浅,所以有这一番感慨。
“喝”当始于著名的马祖道一。百丈怀海曾回忆道:“佛法不是小事。老僧昔被马大师一喝,直到三日耳聋眼黑。”(《景德传灯录·洪洲百丈山怀海》)最善于“喝”的无过于临济义玄。《临济录》谓,义玄之“喝”亦有四种:“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,有时一喝如踞地金毛狮子,有时一喝如竿影草,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。”
义玄初在希运门下,“行业纯一”,“与众有异”,三年未曾参问。后在首座劝告下,参问“如何是佛法的大意?”希运劈面便打。“如是三度发问,三度被打”。义玄辞去,至大愚处言其事,问:“不知某甲有过无过?”大愚说:“黄檗(即希运)与么老婆心切,为汝得彻因,更来这里问有过无过!”义玄恍然有悟,回复希运。希运又打,义玄便喝。二十年后,义玄仍然怀念这段经历,常对弟子们说:“如今更思得一顿棒吃。”希运反对以“见闻觉知为心”,成为义玄开创的临济宗的渊源。因此,临济门下棒喝交驰。如义玄曾问弟子乐普:“从上来一人行棒,一人行喝,阿那个亲?”乐普说:“总不亲。”义玄又问:“亲处作么生?”于是,乐普便喝,义玄便打。据称,一喝大地震动,一棒须弥粉碎,连衍为禅宗的宗风,所谓“临济入门便喝,德山入门便棒”。又如《五灯会元》记载径山普觉“上堂拈拄杖卓一下,喝一喝曰:德山棒,临济喝,今日为君重拈掇!”
不过,到了禅宗的末流,“棒喝”多流于形式。有人批评道:“临济德山特地迷,枉费精神施棒喝。”清代张岱游天童寺,寺中“老和尚见人便打,曰棒喝”,莫名其妙。后多泛指警觉迷误者为“当头棒喝”、“当头一棒”。如《镜花缘》第八十四回:“这个笑话虽是斗趣,若教愚而好自用的听了,却是当头一棒,真可猛然唤醒。”